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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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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宮宴

賀景泠臉上的笑慢慢冷了下來,何升進來見他的臉色,淡定地走到他旁邊,溫和地笑道:“果然如同景弟所料,那兵部尚書今日會來這裏,看來信王確實著急了。”

“還不是何大哥提早設法告訴他燕陽如今的消息,隨便讓人在他耳邊多說了兩句咱們皇上對貪官的處置方式,只是沒想到他這麽不經嚇。”

外面風雪越發大了起來,現在不走怕是連路都要看不清,賀景泠輕飄飄的聲音中夾雜著外面風雪的聲音,讓人聽不真切。

“景弟料事如神,董伯遠是信王的人,每次貪墨的錢財大頭都上交了,如今眼看著要出事,信王想走明王的路子,可明王與信王雖是一母同胞,但面和心不和,他不好拒絕,倒是讓人直接找到我們這兒來了,讓你來做這個惡人。”何升搖了搖頭,跟在賀景泠身後半步往樓下走。

“一母同胞的兄弟尚且不能交心,他們二人是先帝的遺腹子,比如今的太子也大不了幾歲,當今陛下子嗣稀薄,可堪大用的又只有那麽幾位,倒助長了他們兩位皇叔的野心。”

素日裏閑客雲集的仙客來此時人跡寥寥,狄青驅車等在門口,外面不比房內暖和,寒意直入骨髓。

風雪呼嘯著上前奪走人身上的餘溫,賀景泠長長的睫毛上被冰晶擋住了視線,臉色蒼白如紙,何升和祝安扶著他迅速回到車上,他捂著嘴低低咳嗽起來,抓著一邊披風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祝安熟練地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盒子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來倒了兩粒赤色小藥丸給賀景泠服下,再給他遞上一杯熱茶。

“這麽冷的天,公子就應該在家好好休息,沈姐姐要是在肯定又要說我們沒照顧你了。”祝安念叨道。

賀景泠緩過勁來,長舒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她跑不過你,下次她再說你你就跑,別給她這個機會。”

何升問:“沈姑娘要來祈京了,景弟是想讓她住何府還是另外安排?”

“沈木溪那性子,哪兒由你我安排,隨她去吧。”賀景泠有些疲憊地靠在車上,“燕陽一帶連日大雪,聽說已經有人凍死,你安排一下我們那邊的商鋪有多餘的棉被炭火的都拿出來救救急,不用和官府對接了,直接以平賢商會的名義。”

何升嘆了口氣:“這幾年陛下大興土木,又加之剛剛才結束和北晉的戰爭,國庫本就空虛,那些人竟然還這麽貪得無厭,董伯遠交不出這麽一大筆銀子信王便保不住他,到時候這筆賬他該要記在景弟頭上了。”

賀景泠才是平賢商會的幕後主子知道的人只有那幾個,信王知道肯定是因為明王,但看樣子他也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畢竟他也想從這這傳聞富可敵國的財富重分一杯羹。

“剛才那董伯遠走時我見他神情還算平靜,他這次無功而返,景弟是同他說了什麽竟讓他這麽心甘情願就空手而歸了?”何升溫聲問道。

賀景泠:“怎麽是空手而歸呢,他替信王賣命無非是有把柄被人捏在手裏,不然以如今幾位皇子的實力,再怎麽蠢的人也知道信王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我只是告訴他若火銃一事東窗事發,信王絕不會保他,但或許有一個人能幫他。”

“景弟說的是?”

“太子啊。”賀景泠笑道。

*

歷來萬壽節為防止有小人行巫蠱之術都是在皇帝生辰前後三日內選擇一日舉行,因為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

紫宸殿中早早備足炭火,此刻眾臣多數已經來到殿中,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處或高談闊論,或言古論今,或閑話家常,帝後都還沒到殿中氣氛已經是熱火朝天。

賀景泠易了容貌跟在明王和王妃身後進殿,幾人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眾人躬身行禮紛紛讓道,李珩衍漠然從左右人群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將那只隨身攜帶的洞簫放在桌案一側,才淡漠開口:“都起來吧。”

賀景泠從進殿開始就一直垂著眼,李珩衍旁邊的女子是明王妃宋景如,乃是當朝戶部尚書宋進桓之女,也算是和賀景泠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聖德十年的時候就已經與他大哥已經定了親,八年前原本兩家約定年底大哥回京便完婚的。

他穩了穩心神不去看那面容姣好的女子,他讓明王冒著風險帶他進宮,不是為了找故人敘舊的。

人群中漸漸恢覆了熱鬧,忽聽見一道雄渾有力的笑聲傳來,賀景泠借著餘光看去,只見一個高足有九尺且身形魁梧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站在一眾武將之中格外顯眼。

當年定北大將軍賀從連貪贓枉法私自挪用軍需,讓數萬將士在寒冬臘月也只能穿單衣薄甲,裝備老舊損壞嚴重導致一場和北晉必勝的戰爭最終只能以慘敗而歸,種種罪行證據確鑿,這才有了雷信上位的機會。

雷信是齊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如今大敗北晉而歸,是手握防衛京城玄鐵營的正一品兵馬大元帥,位高權重聖眷正濃,想要逢迎之人自然不在少數。

當年每每跟著父親進宮參加宮宴,他們周圍也圍著這樣一群人,當時賀景泠最煩的就是這種宮宴,這祈京城的皇親貴胄擠在一處,來一個他要跪一次,等到正式開宴皇帝來了,人跪都跪飽了。他性子好動,不鬧便罷,一鬧就要給賀從連鬧一個大的。

他的祖父是兩朝帝師,父親是定北大將軍,他是幺子,生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所到之處必是人人矚目,從不曾想有朝一日也要扮作奴仆站在眾人之後。

賀景泠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顫了顫,他看見了一個人。

周圍吵吵鬧鬧的聲音再次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眾人整齊劃一的呼喝。

是皇後攜後宮妃嬪到了。

賀景泠手腳冰涼,他慢慢隨著眾人一道跪下,沒去看李珩衍警告的目光。倒是一旁的王妃宋景如註意到了他,有些疑惑地問:“今日跟在王爺身邊的怎麽不是雲坤?”

李珩衍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他告假了。”

宋景如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忽地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妹妹。”

宋景如眼中頓時浮現出笑意來,起身看著來人:“哥哥。”

宋景章與宋景如一母同胞,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是祈京城有名的風流浪蕩子,煙花柳巷的常駐客。

“這是玉芙蓉新出的胭脂,上次你不是說你沒買到嘛,這次的哥哥給你買了兩盒,怎麽樣喜歡吧!”

宋景章風流成性,學得一身拈花惹草的好本事,十分有眼力勁兒,此刻來見自己的親妹妹,卻把妹夫晾在一邊,倒像是忘了。

賀景泠垂著眸,見李珩衍竟然沒說什麽,想來許是關系要好也不在意這些俗禮,便不在多想,

他移開目光隨意一撇,不知看到了什麽身形微僵,李珩衍察覺他的異樣,看了他一直:“怎麽了?”

賀景泠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珍妃妹妹,你在看什麽?”憐妃安如意年過四十,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一點也看不出有晉王那麽大的兒子。

賀瑤華嘴角上揚:“方才隱約聽到明王妃的哥哥說起什麽玉芙蓉,想著我宮中的胭脂該用完了,什麽時候出宮去買點。”

憐妃附和道:“祈京誰不知道玉芙蓉的胭脂是最時興,剛好我宮裏的也快要用完了,妹妹若是方便,也給姐姐捎上幾盒,也好讓我偷個懶了。”

賀瑤華微微一笑:“自當為姐姐效勞。”

“如今是什麽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都有人往宮中帶了,一些賤民用的腌臜玩意兒能好過宮中的東西,也值得你們這般討好,到底是小家子氣。”說話之人正是高愉高貴妃。

憐妃唇角笑意不減:“姐姐說的是,高家世代官宦,姐姐又是高家嫡女,用的什麽自然是最好的。”

高貴妃睨了她一眼:“妹妹入宮多年,可別一把年紀還改不掉那小家子氣的毛病。”

“母妃。”齊王李懷安過來拜見高貴妃,與他一同來的還有晉王李叔同,兩兄弟相差不過半歲,皆是長相俊朗玉樹臨風的皇子,齊王為長,性格隨了他的母親張狂跋扈,明裏暗裏沒少給出生不高的晉王找不痛快。

“瑛兒,你可來遲了。”見到兒子,高貴妃自然沒空和幾個嬪妃鬥嘴,拉著李懷安噓寒問暖。

晉王李叔同和他母妃憐妃一樣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

李懷安拉過高貴妃:“母妃,兒臣是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

“什麽事,莫不是下人沒長眼又惹你生氣了?”

李懷安左右看了看,覺得也不好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附到高貴妃耳邊說給她聽。

“皇上駕到!太子駕到!”

看這方向,他們是一起從禦書房過來的。賀景泠的眼睛不經意間和李長澤對視,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齊帝走到上位坐下才道:“眾愛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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